下晚自习后,操场散步的人极少,我戴着卫衣的帽子,双手揣在兜里,低头数着步子。
寂静中传来时断时续的女生抽泣声,格外清晰。这不和谐的声音,让正陷入自我精神世界的我瞬间惊醒。
她就走在我前面,背影瘦瘦小小的,一边走一边啜泣。玄妙的状态被她打破,也就没有心思再走下去,便径直回了宿舍。
第二天的晚自习,我又遇到她了。
就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,她双手抱着膝盖,把头埋在手臂之中,肩膀微微一抽一抽的。
大概是有缘,才会有连续两个晚上的相遇,它让我觉着应当去做点什么。
于是跑回教室,用自己最好的文笔写了封鼓励的信。落笔的字句早已记不住,但送信路上的紧张还记得。
她还在原处。
我上前忐忑地递了一包纸巾加那一封信,在她眨巴着满是泪光的眼,疑惑的拿稳的刹那,自己像是告完白一般,落荒而逃。
第三天,我又遇到了她。她没哭,迎面走来时,两人相视一笑,没有多说什么。
一圈又一圈,我们不知相遇了多少次。后来下起毛毛雨,我们一前一后往宿舍走去。女生宿舍在灌高的半坡路上。她进去时,雨刚好大起来,我跑起来,但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。
透过雨幕,有一闪而过的光亮。我不知道,那光亮是她的回眸,还是映着路边灯光的雨滴。
这不是个青春忧愁的故事,没有后续,也没有所谓的喜欢和其他,有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向另一个陌生人发出的善意。
我佩服当年那个勇敢的自己,敢去递出那一包纸巾以及那一封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信。
换做现在,极大可能会觉得谁都不是谁的救赎,远处一女孩哭泣,我只觉得吵闹。
不懂是人越活越凉薄,还是越活越胆小。
或许那个女生早已忘记这个故事,这个青春里毫不起眼的故事,那封信也不知被塞到哪个垃圾桶,随着垃圾车,被掩埋在深不见底的地下,或被焚成一缕烟,或者腐烂在泥土里。
它至少在当时算是给了那个啜泣的女生一丝光亮,一份属于少年侠客的温情。
也会自作多情的想,她还记得那个卫衣少年呢,记得那封满是稚气笔迹的信。被她夹在某本笔记本里。
岁月的潮起潮落让字迹有了褪色,淡淡的印在笔记本的空白处。偶尔翻开,她又想起了那个晚自习后的操场。
至于少年,虽然长大后的他,没有成为真正的大侠,也没有成为用文字降下滂沱的文人,但如今回想,正是他当时清澈的勇敢善良,才会让自己在往后平淡的人生里,一如既往地去热爱生活,去热爱着这个世界,热爱
一切自己所热爱的,然后照亮别人。